人生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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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翁的眼中,人生如戏。每个人粉墨登台,在转场的时候换上不同的面具,重新面对另一个场景。
为了演好这场戏,马学武细细打磨着每个面具。他在厂里做着车间主任,或大或小是个领导,总有下属用敬仰的目光看着他。儿子视他为可亲的父亲,舔犊之情溢于言表。在陌生人面前,他是和蔼可亲的儒雅男人。在老婆李宝莉面前,他是个认怂软弱的丈夫。
戴着面具的男人,内心具有安全感,男人的尊严隐藏在一张张面具下。
《万箭穿心》是王竞导演的一部剧情片,故事就源于马学武这样一个被困在中国式婚姻困局中的普通男人。老婆李宝莉却不给他留一丝情面,常常将马学武的面具血淋淋地撕下,让他“赤裸裸”地站在众人面前。
这部片子剧情紧凑,饰演李宝莉的颜丙燕演技炸裂,她将一个极具争议的女性形象塑造得惟妙惟肖。李宝莉出身底层、本性善良,甚至具有超出一般女性的吃苦耐劳,却心软嘴贱、处处得理不饶人。导致众叛亲离,成为让人可怜、可惜的悲剧人物。
一、婚姻的慢慢瓦解,从“口不择言”开始李宝莉是土生土长的城市人,长相漂亮。因为自己学历不高,自幼生长于市井中,对文化人有一种莫名的向往。
因此,她看不上那些粗俗的追求者,千挑万选,在众多追求者中选择了出身乡下的知识分子马学武。
马学武果然不负她望,从基层工人做到了主任,单位给他分了房子。眼看即将结束一家三口蜗居在一室户里的日子,李宝莉心花怒放,对丈夫百般殷勤,马学武却淡淡地敷衍几句,不愿意与她亲近。
这几个小小的镜头展示出了两人婚姻上的问题。夫妻之间,李宝莉是主动而又强势的一方,而马学武的反应冷淡又懦弱,明显处于弱势一方。这是在中国式婚姻中常常出现的一种状态。
第二天,一家人乔迁新居。李宝莉却对搬家工人挑三拣四。马学武感觉非常尴尬,为工人们递烟递饮料缓和气氛。然而,李宝莉却不给他留情面,大声斥责他花钱买烟买饮料。
工人一脸讪笑,同情和怜悯的看着灰头土脸的马学武,这让马学武简直无地自容。
婚姻中,李宝莉觉得马学武娶了身在城市的她,是属于高攀。因此,心理上的优越感使她在生活中处处要占据上风,对丈夫颐指气使,丝毫不顾及丈夫的面子。
矛盾又一次发生在婆婆不请自来时,李宝莉埋怨丈夫没有事先跟她商量,把所有不满都明晃晃地写在脸上。差点将婆婆逼走。
其实,李宝莉虽然嘴上厉害,却不是硬心肠。她一边埋怨,一边给婆婆铺好了床。只是所有的好都被这几句尖锐而伤人的话语掩盖了。留在丈夫、婆婆甚至幼小儿子的记忆中的,是那像刀子一样的犀利的言语。
丈夫马学武性格懦弱,遇事闷声不吭,用冷暴力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因为在和李宝莉结合之初,他就处于弱势地位。基于惯性使然,即使他当上了主任,社会地位上升了,家庭地位依旧低下,完全没有话语权。
李宝莉将马学武的隐忍当成了屈服,暗中得意自己在家中一直能够占据主导地位。却不知丈夫和儿子的心已经渐渐远离。
二、三观不合的坚守,结果常常是两败俱伤马学武深感婚姻的不堪,因此提出了离婚。
如果李宝莉能够反思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并作出一些让步。婚姻生活或许也能达到一种新的平衡。
如果李宝莉能够客观地认识自己和丈夫的性格差距,冷静地面对婚姻危机,选择给各自一个解脱。或许未来的生活也能海阔天空。
可是强势的李宝莉依旧延续她的惯性思维,认为马学武是对自己没有反抗之力的。他之所以提出离婚,一定是因为有外力的作用,马学武出轨了。
碰巧的是,在家庭中备受冷遇的马学武和女同事真的偷情了。面对温柔细腻的女同事,马学武感觉到了久违的男人的尊严,这让他在压抑的婚姻生活之外寻找到了一丝温暖。他像飞蛾一样,忍受不住烛光的诱惑,坚决地扑了上去。
李宝莉在宾馆中发现马学武出轨,怒不可遏,又悲从中来。
为了能和丈夫的婚姻维持下去,她不能自己出面捉奸。因此选择了报警,将丈夫和女同事的私情公之于众。
马学武最后一块遮羞布被公然揭开,工作没了,人格尊严被践踏到泥土中,颜面扫地。雨果说,被人揭下面具是一种失败,自己揭下面具却是一种胜利。马学武选择了自杀,将自己的所有面具卸下。他的死,因为对婚姻的绝望,也因为失去了赖以维持男人自尊的工作和脸面。
这个男人是懦弱的,却又是强硬的,他在活着的时候,选择了隐忍。却在死的时候,给了李宝莉重重的一击。
三、沟通缺失,造就父母与子女之间无法弥补的裂痕李宝莉其实一直不明白,丈夫为什么去死。她出身于市井,对于男女私情并不陌生,也不认为这是多丢脸的事。她早就下岗,在市场卖袜子,一样过得下去,不觉得没了工作就无法生存。
不得不说,李宝莉是一个坚韧的女性。在丈夫死去后,为了养活一家老小,她选择了挑扁担这样沉重的体力活来维持生计。
有人对她说,她身上发生的种种不幸和她新家的风水有关,自己门前穿过条条大路,这叫做“万箭穿心”,而李宝莉却执拗地表示,我非要将它变成”光芒万丈”。
李宝莉像个男人一样承担起家庭重担,挑着扁担走遍大街小巷,从年轻美貌的小女子挑成头发花白的粗糙女人。
丈夫死后,李宝莉的全部心思都在儿子身上。对儿子百依百顺,一切为了他的出人头地。
由于自己文化水平不高,李宝莉在儿子面前几乎羞于开口,更别提和儿子主动进行沟通。
儿子从小就同情父亲,对李宝莉又怕又厌。随着年龄的增长,对母亲这种小市民的斤斤计较的样子越发鄙视。当他发现李宝莉与市场上的混混建建好了以后,便将“不要脸”这几个字摔在母亲身上。
在儿子考上大学的时刻,李宝莉心花怒放,觉得自己终于熬出头了。谁知道儿子却将她扫地出门,并直斥母亲是父亲死亡的罪魁祸首。
李宝莉的性格缺陷造成儿子对她的疏离和冰冷,而儿子自私自利、冷漠无情的性格特点也让他对母亲的付出视而不见。
双方的性格都有问题,却又从不沟通。一个是不敢和儿子沟通,一个是不屑于和母亲沟通。母子之间的悲剧不可避免。
四、结束语电影的结尾,李宝莉将房子让给儿子,自己挑着行李孤零零地出了门。建建开车停在她面前,接她上了车。
这似乎暗示着悲剧一生的李宝莉终于奔向了一个稍许有些温暖的未来。建建理解李宝莉的“心软嘴贱”,喜欢跟她贫嘴,也明白她柔软的内心。
婚姻的成功与否,不在乎婚姻的双方是否完美,而只在于婚姻的双方是否合拍。李宝莉和马学武的性格都有缺陷,却又都不失为一个本性不坏的好人。三观不合的两个好人在一起,也会产生将人逼到死角的悲剧。
这就像毛姆在《面纱》中所形容的那样“就算你是太阳一样完美的正圆形,可是我心里的缺口,或许恰恰是一个歪歪扭扭的锯齿形,你填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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